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展评
(七)
诗人简介
高伟,作家,诗人,杂文家,专栏作家,媒体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委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出版诗集、随笔集近20本。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作家》《文学自由谈》《中华读书报》《今晚报》《北京杂文》《杂文选刊》等。获得全国、省市多种文学奖。诗歌、随笔、杂文被选入多种重要选本。
高伟
银杏让每一片叶子都有梦
——“花系列首诗”选6
文/高伟
◎无花
如今我活着,比任何一个死人都坚强,像一株无花果,敢于没有和不要。
我的自在,不再是花开不败,而是不开花。
万物来自无物,百花来自无花。没有无花,哪来百花?百花美丽我就去点赞。
我依然无花,无花也知足。
无花也不错,无须葬花和凋零,不用借景伤情,连爱情都不再非去需要天长地久。
我的果实就是无花。
百花用来审美,无花用来审智。
◎樱花
最苦命的注视不是对死亡的注视,而是看着樱花一瓣一瓣正在飘落,仿佛一个坠楼女子断肠的爱情故事。
仿佛姬别霸王。
樱花殇逝,而我暂时还没有本事去死。
樱花来到我们中间,出奇地素简。这庞大的单一,单一成汪洋,是为了让我们汹涌。
这场春天一开始就命令我们落泪。
樱花铺张得足以耗损我们的健全,为爱生病的人开始一病再病。被吻之花,也曾像樱花这般无法无天地灿烂过。
这美已无法正常,樱花才必须坠落。这灿烂已失序,风景才必须伤残,超越我的不同意。
直到现在我怎么还是这样清醒,相信樱花的开落是一场修行。火自身的寒意。水自身的渴意。
樱花落,终究要落得无法无天,仿佛人生故事落实在高潮处。累了哭了笑了叫了狂了走了不管了爱谁谁了。我说的或许不是飘落的樱花,我说的或许是所有的命。
要多么努力才能这样毫无费力地忍住,忍住这个服了速效救心丸的春天。
◎木棉花
如果你是橡树,我就是木棉树。
我不去做舒婷诗里的那一棵木棉,即使全国人民齐声赞美这棵木棉,我也不做。
我做我自己。
我才不只站在你身边呢。仅仅和你遥相呼应,这爱情太穷了。
我要长在你的生命里。我要把家安在你的心里面。
用滕缠紧你,吸你的血吸你的髓,吸你魂里面一个兵团的灵性。
我要和你长成一个人。一个人就是你和我。如果我们还是两个人,这爱情我就不要了。如果你中没有我我中没有你,你也不是我的橡树,我也不是你的木棉。
没有我这棵木棉,你又是一棵什么样的像树?
你看起来比我更愿意这样活。王八看绿豆,我们照样门当户对。
◎银杏花
风吹得轻柔,阳光静美。银杏让每一片叶子都有梦。
所有的梦都开着简单的黄花。所有的黄花都不喜欢嚷嚷。
这个下午的情欲就是这么单纯。我也没有姓氏,不再姓甚名谁,连前世今生都不牵扯。
这个做着简单的梦的下午的银杏呵,每一片叶子都那么高兴。
这是生命中最好的一天。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让我达到最好而呈现,所有的过去都是神为了救赎我而设置。
我需要的一切正在来临。
这个开着简单的银杏叶子的下午呵,我面朝大海,鼠目寸光。
◎马兰草花
风吹来风吹去。马兰草像一个一个晃着小手学步的孩子,漫山遍野都是孩子。
我喜欢得张大嘴巴,喃喃自语,承担这恰好可以承担的恐怖。
这个夏天,我要远离,不能在孩子面前弯腰的哲学家,和豪华到没有泪水的诗人。
我要和马兰草呆在一起,我要变成一个和马兰草一样的孩子,一点也不想再去哪里英勇和壮丽。
我要像一个草原人那样唱歌——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
◎打破碗花
我要到云贵高原去,变成一棵打破碗花。
我要执拗一回,羊角拗那样拗。
让自己有毒,让心跳得不正常,神经性失语,幻觉,神志迷乱。我不喜欢我日常性质的庸常,像一株文明的假花。
去做一棵一点也不重要的打破碗花。这不要紧,要那个重要又能怎么样?
重要的是,我要去那山上撒撒野,我要去山上花乱开,打破碗那样地开。
要开,就把自己往碎里开,往死里开。
我不想再低头。再低,就抬不起头来了。
来世上一次,怎么也得开一次花。
打破碗那样地开花,开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成爱成的花,做爱做的人。
开一次,就是一世那样地开。
都是要死的人,还在乎什么?
火自身的寒意,水自身的渴意
——读高伟“花系列首诗”选6
文/张雪松
我是去年夏天在乌拉盖天边草原诗会上认识高伟的,当时关于诗歌本身的交流并不多,记得曾经聊起了我们共同认识的诗人朋友。对诗与诗人,我们有着极其相似的选择和理解,这一点奠定了我们可以继续交往下去的基础。草原一别之后,我们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