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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18 21:49:00
猪娃爷文/吕志军“爹,你要是不给我爷看病,我也不养活你。”孙子背着爷爷给父亲说。猪娃爷病好了,圪蹴在场边,铜烟锅在地上磕掉烟灰,又续上一锅。“这碎怂(方言,小孩子)还是爱我。”他的裤管已经挑到了膝盖,细瘦的小腿,似乎只有一根骨头,在着地的刹那,一双露着脚趾头的半胶鞋,把那截骨头接住,免得插到土里去。猪娃爷家修了四间宽敞的两层半楼房。在陕南,两层楼住人,最顶的半层,一是用来隔热隔冷,一是用来放粮食柴草。这半层是乡人的生活用品展览馆。房修好后,猪娃爷给儿子说,“你们住一楼,孙子住二楼。”儿子说,“你们的房间也安顿在二楼。”猪娃爷说,“我都说好了,我给你姨家看房去。”姨家的房距离楼房二百米,是已经久居大城市的姨在村里的老宅子,房檐塌了半边。“房不住人烂得快,有烟火熏着,你姨们回来就有落脚的地儿。”猪娃爷老两口把锅灶打扫了,搬了几捆稻草,老宅子里起了炊烟。猪娃爷七十,猪娃婆六十八。猪娃婆早起,灶塘里塞几团稻草,烟从每一片青瓦的缝隙袅袅出来,猪娃爷就能端上一碗喷香的白米粥。猪娃爷吃的最多的饭是米粥,或者是一碗机器挂面。下饭菜基本是从堂屋那只大缸里捞出来的浆水菜,有时凉拌,有时油炒。如果是周末,猪娃爷会起来得比较早,等我在场边瓜藤架子边刷牙的时候,他已经骑车从外面回来了。周末孙子歇学,猪娃爷老两口会炖肉。狗娃爷把门槛抽掉,推出那辆用了十几年的二八飞鸽自行车。车的辐条断了的,和好的辐条扭着缠在一起。车铃盖子早没有了,但拨动小锤的弹簧,还是可以碰出铃声。车链护板也不见了,一条循环的铁链,干巴巴链接着大小两个轮盘。两个轮盘转动起两个没有泥瓦的车轱辘。猪娃爷推着车子跑几步,把身子甩上车座,手紧紧握住没有了车刹的把柄。车子晃晃悠悠地飘向镇上。虽然东倒西歪,猪娃爷却从没在越来越密集的车流里出事。他躲着各种车辆,各种车辆也给了自行车足够的重视。镇上,他把自行车往路边的树上一靠,嘴里叼上烟锅,手背在后边,裤管挑在半天,笑眯眯地去肉摊子买肉。“就要这疙瘩,肉瓷实。”猪娃爷指着蹄包部位,眼睛盯着师傅下刀。“你咋割的?把肥膘去了,我孙子吃的,就要纯瘦的!”这时候,猪娃爷一脸严肃,等到瘦肉拴上绳,沉甸甸提在了手上,脸上才又恢复了眯眯笑。回到车边的这一段路上,猪娃爷会反复地观察这一吊肉,直到完全确认真没被师傅偷摸夹杂半星儿肥膘或者骨头渣渣。他歪歪扭扭地骑上车子,挂在车头的肉甩来荡去,使车子越发扭得厉害。回到场边,在车子要倒的时候,猪娃爷慌忙地跳下来,随着车子跑一段,把自己和车子稳住,这时候车子往往已经“咣”地怼在房墙上了。“车好骑得很,就是这驴日的越来越没劲道了。”猪娃爷把肉给老婆子手里一塞,“煮好,别放菜,孙子一会儿就过来了。”自己圪蹴下来,沟子搁在脚后跟上,裤管高挑着,喘气,抽烟。孙子又一次把猪娃爷背着,哭着向正在发动汽车的父亲喊“爹,你要是不给我爷看病,我也不养活你。”那一次,猪娃爷走了,他的自行车靠在老宅子墙根,很长一段时间,猪娃婆靠着它晒太阳打瞌睡。编辑葛晓帅校对张荣

作者简介

吕志军,男,陕西洋县人,现居西安,陕西教育报刊社副总编辑,陕西省教育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教育》《未来教育家》《知音》《教师报》等报刊有新闻作品70万字,《花溪》《奔流》《西部散文选刊》《延安文学》《陕西文学》《文学报》《今晚报》《西安晚报》等有杂文、散文、小说近百万字。著有小说集《寒冷的夏》、散文集《温暖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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