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第期总第期
鲁莽闪小说五题
清明节那天，狗爹把在外面工作的几个儿女都叫了回来，给他们的爷爷迁坟。
起棺捡骨时，大家发现其骨架完好无损，唯一不足的是右小腿骨呈霉烂状，学医的大儿子用手一碰，那节骨头顿时碎开，他肯定地说祖父生前这节骨头一定是被重撞过。
听着，狗爹昏花的目光中又仿佛看见父亲寻他而来的身影，听到当年父亲那亲切的声声呼唤。
狗爹小时候非常淘气贪玩，每天都在屋外玩得天昏地暗。那日暮色降临时，狗爹的父亲就满村“狗儿狗儿”地呼唤着找寻他，还在两块大石头夹缝中玩泥巴的狗爹听到了也不回答。焦急的父亲不慎跌下了路坎，把右小腿骨给跌裂了。见到狗爹时父亲没有责备儿子半句，而是把六岁的狗爹拉到身边说：“爹的腿今后不好使了，你玩时别离家太远，天黑时要记得回家。”
狗爹望着那碎骨不竟老泪纵横。
上有老下有小的吴儒东失业了，年纪偏大的他出去找工作四处碰壁。最后，一家酒店的老板听了他的叙述，接纳了他做门卫。
吴儒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感谢老板收留了他，平时能为老板多做点事就多做点。这天中午他刚下班要回家，老板回来了，“宝马”一身的泥浆。老板客气地对吴儒东说：“吴师傅，我有事得马上出去一趟。你现在能不能帮我把这车洗一洗？”
吴儒东以最快的速度，细心地把“宝马”擦洗得锃亮如新。老板道过谢，从车头里取出一包精装“玉溪”烟塞给吴儒东，推辞不掉的吴儒东最后把烟背进了荷包。
回家路上，吴儒东几次掏出那包“玉溪”放到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可那烟没有开封，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回到住的小区，他径直走到小卖部李大爷的铺子里，做贼样遮遮掩掩地取出那包“玉溪”跟李大爷商量：“我想跟你换几包烟成吗？”
那种“玉溪”一包的零售价是二十二元。知根知底的的李大爷，接过“玉溪”放到烟柜里，从上面取出最低价钱一包四元的六包烟给吴儒东，吴儒东死活退回了一包给李大爷。
回到家里，妻子和老娘看见吴儒东手上的烟，老娘不满地说：“发财了？大手大脚的一次买了那么多烟。”
吴儒东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出来说：“那一包抽一天就完了，我换成了五包可以抽五天呢！”
妻子望着他哽咽道：“你傻啊！送给你的你就抽了吧！换什么换嘛！”
中午，“兴盛”小区旁边退了休的老居民户李大爷上街买菜，经过小区门口时，李大爷又看见了那个老人。四年前李大爷见过那个老人，当年的情景和场景令李大爷过目难忘。
那是一个神思恍惚的老人，他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个多小时，值班保安才迈着悠闲的步子到老人面前，盯着老人问：“你找人吗？”
“我找小张。”老人在保安犀利的目光包围中无处可逃，怯怯地道。
小区里有几百至上千户人家，好在这位保安在小区住户入住时就来了。三年过去，他基本上了解了小区住户人家的姓氏人名。仅姓张的就有二十多户。
“你找哪个小张？”保安问：“名字叫什么？”
“张来弟。”老人低声道。
“小区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小张。”保安肯定地回答老人。
在保安问话过程中，出入的小区人都停下脚步来观看事态。在众目睽睽下，老人仓惶离去，一边喃喃自语：“这个孩子也许回家了吧！”
小区伸向大马路那条两旁栽满了树木的小道上，老人佝偻着背踽踽独行。路上那深秋的落叶，被老人那双靸着的解放鞋后跟，拖的沙沙做响。
就在老人离去的时候，李大爷从街上买菜回来，看了看那些站着的小区人说：“这老人我在四年前见过他。”
“他真的有亲戚在小区里吗？”保安问。
他是有个儿子在里面。”李大爷低沉着声音说：“他儿子是个农民工，在小区里建房子呆了两年。我闲时就爱来里面转悠，跟那些个农民兄弟拉拉话儿。就在三年前小区快完工交付时的秋天里，那小孩那天不慎从七层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
村庄上共有五户人家，穷的实在难以翻身，政府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移置的办法，决定把村庄里五户人家全部安置到县城开发区落户。
大家非常高兴。但陈光华死都不去，妻子、儿女只好撇下他一人随大伙先一步进了城。
于是，小庄就成了陈光华一人的村庄。
陈光华不能走是因为父亲的遗嘱，遗嘱里说的事陈光华始终都不敢忘记。
那年，庄上来了两个说着半生不熟普通话的湖南人，一老一小，汗流夹背地挑着大小铁锅叫卖：“现钱买大的一口八十元，小的一口四十元，赊要大的一口一百二十元，小的一口七十元，三年后来收账。”
父亲对着那铁锅看去看来，又用手摸去摸来，最后红着脸赊了大小各一口，一共是一百九十元。对方那老的看过户口簿，记下了户主父亲的名字和地址后就把锅给了他们家。可那一过去就是十年，始终未见当年赊锅的人来收账。所以父亲在去世时再三交待陈光华，待到人家来收账时一定不能耍赖。说人家大老远来卖锅很不容易，相信我们才会赊给我们。
光阴荏苒，陈光华在空荡荡的小庄里独自生活了三年、五年……依然未见有人来收账。
“妈，暑假两个月的时间，我找了一份暑假工，不回家了。”朱雅打电话给母亲。
打电话的时候，朱雅跟城里的同学AA制在昆明游山玩水。
“妈，寒假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人少工钱很高，我做工就不回家过年了。”朱雅打电话给母亲。
打电话的时候，她已到北方看雪，正坐在北方一个同学的家里。
朱雅就那样过完了大学四年的所有假期。
毕业后忙于找工作，就业后又到了恋爱的年纪。
这个春节，朱雅的男朋友缠着要见她的父母，问朱雅两老有什么嗜好？朱雅只记得父亲抽烟，父亲因为抽那一支支劣质的香烟，时常咳个不停的声音，深深地烙在了她童年的记忆里。
男友买了一条五百元的香烟。
山村，一切如故。屋里还是那么朴素寒酸。昏暗的灯光下，满头白霜的母亲正勾腰驼背地把砍碎在地上的猪菜，用双掌一捧一捧地捧进背篼里装着。伴随着母亲动作的是从火塘边传来的那一声声的咳嗽声。
“妈。”朱雅喊了一声。
老人闻声使劲地直起腰来，用捧猪菜的手搓了搓双眼，见是女儿，一边搬凳子给两人一边责怪女儿：“看你这孩子，带外人来也不先讲一声，我们也好准备一些好吃的招待啊！”
朱雅取出那条烟走到火塘边叫了声爸，把烟递给了父亲。
“还是做女儿的孝顺。”父亲夸道。
“买什么烟啊！你爸早就戒烟了。”母亲说。
“戒烟了？”女儿惊讶道。
“你去上大学的第二天你爸就戒了。”母亲唠叨。
“别听你妈瞎说，我什么时候戒烟了。”父亲说，“没有。”
父亲说着点燃了一支女儿买来的香烟。
作者简介：
鲁莽，作品散见《今晚报》《故事会》《中学生》《幸福·阅读》《短篇小说》《文学港》《微型小说月报》、印尼《国际日报》、美国《侨报》等国内外多家公开发行的报刊；多篇作品录入各种正规出版社出版、新华书店发行的文集；入全国各省市高考黄金质检卷；获文学创作小奖10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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