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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文苑原创散文父亲作者张立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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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文苑

父亲

张立民

父亲离开我已经40年了。那年,父亲39岁,我11岁。

从那时起,“父亲”这个词,就被我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就连父亲的音容笑貌也不愿忆及,因为父亲的病世,已成为我少年乃至成年后的一块巨大心理阴影。上学时的每次填表,只要涉及“父亲”一栏,我总是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填好后独自交给老师或快速插到所有报表中间,恐怕被同学发现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心中充满难以名状的自卑。

其实,我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关于父亲的记忆,也只是零碎的片段,或者从别人口中得到的点滴讯息。

父亲是学医的,最初是在公社卫生院当医生;后来不知何故竟然回村里当赤脚医生;再后来,得了肺结核,身体就日见消瘦了。那个年代得了肺结核,是很严重的病,就如现在说的“不治之症”。

父亲的病情,不知因奶奶是烈属有特殊照顾,还是两个姑父都在外上班的原因,药从来没有断过。听说还有进口药,药瓶好像是铁的或是铝的,每瓶药吃完后,我就趴在炕上玩药瓶。至于父亲的病情到底有多重,进口药是怎么淘换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印象中,父亲个子很高。其余的,就都有些模糊了。在我保存的几张父亲照片中,一张是半身的,父亲面带微笑,背头梳的丝毫不乱;另一张是全身的,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杂志,书生气十足。照片中的父亲眉眼很是俊朗,与得病后的容貌有霄壤之别。

父亲得病后,好在大队照顾,把父亲安排在林业队看苗圃,挣工分。林业队距离村子很远,盖有几间土坯房,回家一次很是不便,父亲便索性住在那里。所以,我很少见到父亲。

一年级时,好像是期末考试,我得了双百,高兴得迫不及待地去找父亲写家长意见。林业队虽然很远,可我不知是因考得好,还是想见到父亲,抑或期盼得到夸奖的缘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走得很轻松,也很兴奋。那条长长的土路,两旁高高的满是枯枝的杨树和一望无际的光秃秃荒野,全无了往日的枯燥、萧瑟与恐怖。

到了林业队,屋里很多人,父亲没想到我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找他。当看到通知书的时候,父亲欣慰地笑了,抚摸着我的头,有些心疼地说不用这么着急地跑来,等回家再写家长意见还赶趟呵。父亲写好家长意见后,我就急忙往家跑,因为天快黑了,奶奶和母亲会因找不到我而着急。父亲出来送我,暮色苍茫中,父亲孱弱的身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那时,能看场电影是农村人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村里有时也把每个月预计放的电影片名贴在大队部墙上,我和几个伙伴每天放学都要跑进去看看。虽说差不多都是看过不知多少遍的老片子了,但那种期冀与欣喜,远比儿时洗澡、摸鱼、弹球、打尕、砸砖、掏家雀、钻碉堡、爬柴禾垛等众多“娱乐”活动更具诱惑力。

一天放学的路上,我得到了晚上有电影的消息,便雀跃着跑回家。父亲正在厢房的荫凉下坐着,双手交叉,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挽起的裤腿,裸露着因病日渐消瘦的小腿。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外的河沟、菜畦上,父亲在呆呆地注视着。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告诉父亲说,今晚有电影,演新片《战上海》,说是最好看的战斗片呢。父亲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仍呆呆地目视着院外。我觉得很扫兴,刚想转身进屋时,父亲却开口说了一句“兵不在多,而在精!”我一头雾水,转身进了屋,父亲也就没有再说话。

晚上,看电影的时候,我竟然在影片中听到了这句台词,看着解放军将国民党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心里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此时,我对父亲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句话,是父亲一生中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令我记忆最深的一句话。

后来,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更令父亲兴奋的是,一位在法院上班的邻居大伯告诉说,父亲很快就可以平反、上班了。这于父亲、于全家,自是天大的喜事,父亲的心情、身体显得越发好了起来。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全家满怀期冀地盼着父亲平反上班时,一天,父亲外出遛达,被路过的自行车撞倒了,小腿骨折,具体是哪条腿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从那天起,我家的生活就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父亲的身体本来就弱,加上这次重创,身体每况愈下,而我的记忆也只是凝聚成了几个模糊片段:

——大风中,母亲将借来的小拉车铺上厚厚的棉被,然后和哥哥一起将父亲背上小拉车,又用棉被将父亲严严实实地围好,医院检查。有时,母亲在前面弯腰拉车,我和哥哥一边一个帮着推车;有时,哥哥在前面拉车,我和母亲一左一右帮着推车。那年,哥哥16岁,我11岁。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火炕上。父亲背靠窗台、围着棉被坐着,一边看着在法院上班的邻居大伯送来的平反证明,一边在和邻居大伯在说着什么,记得父亲还在上面签了字,憔悴的脸庞洋溢着喜悦,也流露出惆怅的无奈与迷茫。

一一父亲腿骨折后,夜里小便时,都是母亲、哥哥或是我起床给父亲拿尿桶。可有天夜里,父亲并没有叫醒我们,我们都睡得很踏实。早晨,我刚想问父亲是不是要小便,就看到放在父亲枕边喝水用的搪瓷缸子盛满了尿液。父亲看着我有些发窘地说,“看你们睡着了,我就没喊你们……”

这一天,从早晨起我就感觉心神不定,就连上课也总是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下午上课时,一个熟悉的脸庞从窗外经过,我的心蓦地好像要蹦了出来,——因为来人是我奶奶的干儿子、我的干大伯。

记得干大伯敲开教室门,很急的样子和上课的老师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喊我回家。

学校在村子西南,家在村子东北,加上村子较大,每天上学放学要走很远的路。一路上,干大伯一句话没说,我也不敢问,只隐约感觉,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回家的路好像比原来更长、更远了。当我拐过街口,便看到家门口出来进去的都是人,这愈发证实了我的判断,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的哭声。我疯了似的跑进屋,只见父亲静静地躺在炕上,奶奶、母亲在炕上嚎啕大哭,亲戚朋友在一旁哭着、劝着。此时,我知道父亲已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事后得知,自知不行了的父亲把我们托付给了干大伯,又让干大伯去找我回家,而我却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个精致的木制推拉的针灸盒,表面光滑,略呈暗黄色,印有青松、山峰图案;里面是红色的垫布,一棵棵银针整齐地排列着,父亲不知多少次用它给乡亲们扎针灸。遗憾的是,这针灸盒不知是被父亲的哪位同事拿走,抑或是奶奶或母亲怕睹物伤情而送人了。

另一件是本竖版的《唐诗三百首》,封面由一层薄薄的、好似芦苇膜的纸覆盖着,“唐诗三百首”几个字的周围,被父亲用钢笔精心逐字描了一圈。里面全是繁体字,也留下父亲用笔画过的痕迹。这本书直到我上高中时经常阅读,却不知在那次搬家中失落了。

如今,父亲离开我已40年了,40年里,尽管父亲的去世,是我心中的一种隐痛,我不愿忆及,更不愿提及,但夜阑人静时,我常常在想:假如父亲健在,我和我的家庭该是一种怎样的现状呢?

假如父亲身体健康,母亲就不至于像男劳力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地出工,担负起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

假如父亲健在,平反后上班,没有繁重的生活重担,母亲也许不会走得那么早;

假如父亲健在,哥哥也不至于十六七岁就放弃学业去接父亲的班,而会考上大学。因为哥哥初中时,所得奖状上写的成绩是全镇第三名,还获得了一支钢笔的奖励,奶奶还特意从烈属费里拿出十块钱奖励哥哥;

假如父亲健在,我现在的生活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但至少不会留有那么沉重的心理阴影;

假如父亲健在,也是四世同堂,颐养天年了。大孙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市里国企,孙媳妇是教师,且已有了宝贝儿子;二孙子今年如医院的事业编;唯一的孙女也早已如愿考取了教师;

假如父亲健在,也许在自己开的诊所里坐堂行医;也许每天在灿烂的霞光中,和其他老人一样,神气地谈古论今,潇洒地遛弯锻炼;或搬个马扎,摆上楚河汉界,来一番暴风骤雨般地厮杀;

假如父亲健在,我想在老家的土炕上,摆一张方桌,烫一壶老酒,炒几盘小菜,与父亲隔桌相坐,亲手为父亲斟酒,陪父亲细酌慢饮,让酒香温馨充满乡愁的老屋,看父亲微醺而兴奋的脸庞,听父亲讲述“兵不在多,而在精”的精彩……

秋风萧飒兮白露零,汝坟何在兮何草为青。父亲,40年了,儿子终于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写了上述文字,其间,几次落泪,几次搁笔,几多慨叹……

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作者简介

张立民,天津市宁河区人,做过教师,当过记者,现供职于宁河区委宣传部。创作的作品在《光明日报》《农民日报》《天津日报》《今晚报》《每日新报》《中老年时报》《香港商报》等媒体上发表,并多次获奖。

投稿要求

1、歌词、诗歌3~5首,古典诗词5~8首,散文字左右。

2、附个人生活照片并字以内作者简介。

3、所有作品都应为原创,且未在其它平台发表过,严禁抄袭,文责自负。

4、格律诗词作者自行验好格律。

5、外地作者请留联系电话。

6、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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