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人写故乡
板兰小街
□鲁莽
中午接到住在故乡小街上大姐的电话,说和我们有点亲戚关系、那个我们叫舅婆的老人早上过世了,说前两天有两个乡亲也被车撞死了,还说……听着,我的心似冬日里的雪花般纷纷扬扬。
雨后的板兰街街尾。摄影/陈大勇
故乡的许多亲人许多乡亲的背影裹着纷纷而落的雪花瓣离我而去矣!故乡小街也就因那生生死死的轮回而代代繁衍生息。
关于小街,我在许多篇文章里已经叙述过了,那是一个并不美好的地方,那也是一个让我想把自己融进去的地方。
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一座座的山,那条红水河在山的空隙处经过,在一座山前撞了一个跟斗转了个湾才得以流走,湾上便是我的故乡——板兰小街,很小,街头走到街尾就一袋儿烟的工夫。人不多,且知根知底,祖宗十八代不用查户口全知道。每天见面也不称呼,只问:“吃了?”整个小街和谐安然。
板兰街中段。摄影/陈大勇
板兰小街上还有一些人,他们是些干部、中小学的教师,一看就知道,戴眼镜或穿西装皮鞋的就是,他们不讲乡里话,讲着一口“标准音”的普通话。
板兰小街的女人不烫发不穿时装,所有的精力和财力都用在过日子上,交织着的太阳和月亮,把她们锻炼得黑壮而厚实,她们肩头上扛着一个家庭的日月,她们的笑靥盛着一个家庭的温馨。
板兰小街的男人也看画里妩媚的女人,但他们骨子里真正钟情的是自己黑壮而带着些许野性的山妻,那种柔情永远装在男人憨厚的心坎里。小街的女人赶集绝不是去逛街,而是拣着最便宜适用的东西,买了就急着抽身往家去,她心中记挂着家里的鸡鸭鹅猪牛羊马、地里的庄稼、上学的孩子。
板兰小街男人赶街多半是为卖或买一口牲口什么的,有个男人买了只猪崽,卖猪的大爷多找了5元钱,那男人赶忙把钱还给了大爷,并一再交待大爷要保管好钱。
一位大娘站在街边,一辆外地拉货来的载重车的车前轮,把一石子碾飞,正好击在大娘的头上,大娘疼得一时把持不住翻倒地上,开车的中年司机下车把大娘搀扶起来,看着大娘额头上那个乌青乌青,有汤圆那么大的包要送大娘到卫生院,大娘挣开搀扶说:“不去不去,又不是你推倒我,要怪就怪这路,全是砂子,人有时走在上面不小心就会被它给绊个跟斗呢!”可司机坚持要带大娘到卫生院检查检查,大娘见司机固执,不高兴地说:“你这司机怎么啦!我伤不伤得要紧我不比你懂吗?检个什么查?那次我上山砍柴翻下岩坎比这严重多了,后脑壳都撞了个洞,出了一碗子的血,我还不是没有事?”大娘把坏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板兰小街的人不但这么包容他人,更是热情好客,他们生怕委屈了从城里来的那些干部、教师,他们一家家一次次把一些青菜、藩椒、萝卜等等送给他们,说他们来此没有地种不了。每过一个节日,那些没回去留守单位的人,都受到好客的板兰人的招待,刚在东家吃上,就被西家拖了过去。
进入板兰街街段。摄影/陈大勇
板兰小街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管男人女人都爱喝酒,喝的是自家酿的陈年苞谷老酒,一开坛,那酒的香味就弥漫在了整个小街的上空,久久不散,令闻到的人垂涎三尺。说是喝不了三大碗苞谷酒就不要来板兰。
板兰小街的日子看起来平平淡淡,实则却像八月里的枣树上的果实累累红得发紫发亮。直到如今,我也无法诠释小街,那古典的小街,是宁静还是寂寞,是美丽还是忧伤。
其实,从开始写关于故乡小街的文章时,我就没有把他们当作小说里的人物,始终以为他们曾经或现在都真实地在板兰这方土地上生活过或正在生活着。他们像一颗颗或明或暗的星星,从我台灯耀着的窗前走过。他们的成功与失败,欢乐与悲伤一次次自我心底泛上来,使我产生一种越来越想向谁倾叙的愿望。
于是,许多个平常如水的日子,我坐在小城那张写字台前抱头沉思。这样,一些仿佛相当久远的故乡——板兰小街的往事和人物就慢慢地清晰起来。
(本文原题《故乡小街》,原创首发南国早报-07-31副刊;年8月2日《美国侨报》副刊转载。平台刊载略作了一些删改。)
鲁莽,先后在《中学生》《故事会》《今晚报》《参花》《当代青年》《短篇小说》《文学港》《星火》《故事报》《家庭》《南国早报》《微型小说月报》,印尼《国际日报》菲律宾《联合日报》等国内外50多家国家级、省、市级公开发行的报刊杂志发表了余篇各种体裁的文章,多篇被选入各种正规出版社公开出版、新华书店发行的文集,和编入全国各省市高考优秀试卷阅读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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