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大运河成人征文获奖作品·三等奖
童年的回忆
作者：王延昌
人到中年，没有取得什么成就，却感觉一下子有了回忆的资本，是不是即将进入老年队伍的行列了？不得而知。反正越来越留意过去那些吹散的日子，留恋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心态渐渐平和，白头发劲头十足的压制了黑头发的存在。身边的小朋友们的称呼也逐渐升级，从喊“叔叔”升级叫“爷爷”。自己没有感觉到老，却被孩子们给尊敬老了——所以可以拥有回忆的资本了！供销社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对农村供销社的存在应该是最深刻的。那时供销社建在村里最中心的位置。正南正北的三间大瓦房，全部是三角铁焊的柁，原木的檩条，房顶上铺着红瓦，抹着水泥地面。几乎落地的玻璃飘窗，屋里那样的明亮。正房后面是一个大院，连着三间稍小的砖房做仓库。屋里靠内侧一圈水泥磨的大柜台，把柜台内外界限分的很清。柜台里面是售货区，从农具、盆碗、布料、百货、烟酒与糖果分区严格。每个货区都有一个售货员，售货员都是天津市区上山下乡来的女孩子——女知识青年，大家称女知青。城里的女孩子来到乡下村里，她们皮肤白净，都用香皂洗脸，擦着郁美净雪花膏。夏天时节穿着有确良白色半截袖衬衣或是带有小印花的衬衣，穿着的迪卡裤子，都熨烫的有棱有角的，脚踩半高跟皮凉鞋；春秋时则是浅绿色的列宁服，翠蓝色改的更合身的军装裤子；冬天穿带毛领的条绒面半大衣，或是开领的呢子大衣，高领毛衣配上大红色的围脖，红扑扑的笑脸真有青春风采。走在路上旁边的小伙子们都瞪大眼睛，生怕错过这一道美丽风景。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就要指指点点，有的还跟女知青们聊聊，让她们有机会给捎带些城里的东西回来。小孩们经常围在她们旁边，听她们讲普通话，就爱闻那雪花膏的香甜味。我家离供销社很近，也就是上下坡，没有什么事也跑去玩一圈。那时买布会要布票，买棉花要用棉花票，当然这些都是大人们办的事，作为童年的我，只是东看西看，看到什么都新鲜。而家里缺的东西很多呢，显然大人们没这么多钱买，想来看看也是一种满足。最喜欢去供销社买东西，奶奶给了几毛钱去供销社给爷爷打酒。看漂亮的知青姐姐将酒提子往大酒坛里一晃，熟练地向上一提，顿时整个屋子被老白干的酒香装满了，再顺着小漏斗倒进酒壶。酒提子是用竹筒制作的，容量有大有小，小的一提一两，大的一提二两。记得爷爷有两个酒壶，一个是瘦高个的，可以盛二两，一个是矮胖子，盛一两。每次打酒奶奶都要多给我二分钱，可以买两块水果糖，一路欢歌连蹦带跳就冲进了供销社。打好酒，包一块水果糖放嘴里含着，小心翼翼的把酒壶抱在怀里，品着水果糖的甜蜜，到家时这块糖就只剩回味了。通常是拿二两壶买一壶，晚饭时爷爷在倒入那个小酒壶里，然后用小木塞仔细的把大酒壶塞上。爷爷不论冬夏都要喝温酒，奶奶就把小酒壶在灶膛有火星的柴灰里稍温一下，或放在一大碗热水里加温。奶奶再用盛汤的铁勺用灶膛里的火炒两个鸡蛋，爷爷盘腿坐在炕桌正面，拿一个小酒盅自斟自饮。这时我也坐爷爷身边给爷爷斟上一小盅，爷爷端起酒杯，先抿一小口，咂咂嘴，吃口菜，又喝上一大口。有时用筷子蘸点酒放在我嘴里，辣的我嘴里火烧火燎，这时爷爷就夹一大口炒鸡蛋放我嘴里，啊——真香。面包房大概在一九八三年前后，随着村里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村里拆土房、铲高台、填大坑。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扩成了又宽又长贯穿东西的柏油马路，东到邻村交口，西连通往县城的公路。“要想富，先修路”，这个观念直到现在也不落后。马路上不仅有毛驴车、马车、牛车、也有了“铁牛55”拖拉机，突突地在马路上撒欢。村里建了带钢厂、制管厂、印刷厂、电器厂，“无工不富，无农不稳”，年轻人进了工厂当了工人，上下班时自行车铃铃直响，响出来朝气，响出了希望。这时在村中间的靠近马路正北面，建起了一座现代化的面包房。我们那时刚能吃到小麦粉蒸的又白又香的馒头替代了金黄的玉米饼子，熬白菜时不再吃白菜帮改吃菜心了，用葱花大油炝锅又嫩又香，人们脸上的菜水色变得有了光亮。面包是啥东西，好吃吗，村里人大部分人不知道，因为只有天津城里有面包、有蛋糕、有巧克力、有大白兔奶糖，我们只吃过水果糖。每年都是天津城里的亲戚来看爷爷奶奶时，给老人带一盒槽子糕一盒小八件点心，当然奶奶都要留给我吃。那天天吃玉米面饼子，熬一锅连一点油花都没有的白菜帮，熬白菜帮没有了，就吃咸菜条，真是咽不下去呀！面包房开业了，我当时上小学五年级，每天下午放学时面包房也下班了。每次过面包房时，面包房上空烤面包的香甜味还在，那甜味若有若无，像游丝般在空气上空漂浮，让人张大鼻孔，深深呼吸，让甜味吸的满心满肺，吃面包成了最高级的想往。过了几天，大姐问我学习咋样，我说还行吧，在前几名。大姐说再过几天你就要初中考试了，要努力考上初中并名列前茅，我给你买面包房最好吃的面包。顿时我的动力十足，面包就是加油站呀！考试当天，大姐给我两个大面包，面包焦黄脆皮，拿在手里很轻闻着有奶味的香甜。把两个面包放书包里，考试时面包的香味也提醒着我，加油、加油！考完试回家路上，没有舍得大口嚼，生怕让别人发现，用手伸进书包，一小块一小块的撕下来送进嘴里，没有到家两个面包已经消化完毕了。当然，我也顺利得升上了初中，面包应该起来很大作用吧。那时上学实行五年制义务教育，所以考不上初中就要辍学了。其实只有一部分同学能上了初中，还有一些同学没参加考试就辍学务农了。那些同学大都是家里弟弟妹妹太多，当老大的就务农或进工厂，帮父母养活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大姐当时为了让大哥能继续读书，只上了二年级就辍学务农了。在回想，对于童年的我们看到城里来的知青姐姐，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是别样的优雅与美丽！过去的辛酸变成了美好，就如现在吃玉米面好吃又新鲜，吃到面包时已找不回了童年的味道！童年的土坯房转瞬间变成了高楼大厦，遍地林立，回转身时，再也不能再找回曾经的小路。让心沉静一会吧，别让回忆变为奢侈品，也许这样时光会走的慢一些。
王延昌，静海人，静海区作协会员，爱好写作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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