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雪
常红梅
雪是秦岭的魂。雪落下来时,天空就成了一架巨大的播种机,只一夜间,秦岭的沟沟壑壑,山山峁峁,就连那些树杈上都落满了这些白色的精灵,她们紧扒着泥土,缠绕着树枝或者已经干瘪的苇条,无处不在。雪真的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落在哪里都不忘开花,更像一群不速之客,只一夜间就把偌大的秦岭的客厅挤得密密匝匝。仁慈的秦岭总是扯开自己宽大的胸襟迎接这些客人的到来,接纳了她们带给自己的粉妆玉砌的世界,也允许她们在自己肥硕的土地,搭起一片圣殿般的庄园,童话般的琉璃世界。秦岭披雪,万物动容。纵使那些个最安静的灵魂,也藏不住心海的暗流涌动。先从山上的小洞里蹿出来的是两只已进入冬眠的小松鼠,在最起初,它们先是怯怯地探出头,用自己诡秘的小眼睛探寻着外面的世界,谁知这一看,眼珠子就再也转不动了,简直是太美了,那些晶亮晶亮的雪花几乎要晃痛了它们的眼。即刻间,心儿便开始飞翔,脚下由不得想要在这片雪地里撒一次欢,它们爬上树杈,掩藏不住内心的悸动,本想纵情一舞,谁知脚下却打起了滑,一不留神就滚了下去,抖落了一树的雪花,再起来时整个已成了一个滚动的圆雪球,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刚跟爸妈从都市赶来的娃娃,娃娃拍着手,面对它滑稽的表演哈哈大笑着,它看到,那娃娃脸蛋圆嘟嘟的,穿得圆嘟嘟的,沾满雪花的身体更像个雪球,他们望着彼此都笑了,很快就玩到一起了。因为一场雪,在古老的秦岭,人和动物之间竟也可以如此和谐相处。雪到秦岭,就扎了根。无论是多么小的雪花,哪怕是因为无处安身一不小心撞进秦岭之怀,总是会被秦岭的仁慈之手拽住衣襟,不让走,也舍不得走。是呀,这么美的秦岭,这么热情的“主人”,又怎舍得离去?这一点,浮华的都市是做不到的,雪一落地,便找不到根,被匆匆行走的行人踩踏,被烟熏火燎的来自火锅店的热气炙烤,被各种喧杂的吵闹声惊扰,被一切欲望的灵魂裹挟,他们都说爱她喜欢她,却并没有真正地接纳她,于是雪花一走进都市就流泪了,流干了自己,了无踪迹。唯秦岭草木有情,静静地、慢慢地,以温润之手拥她入怀……可这世间,总有一些诗意的灵魂愿意追随雪花的脚步。在这秦岭之巅,爬山涉水,只为一睹秦岭雪的芳容,寻找人间最初和最后的最圣洁的爱情。于是,当天空不再飘下雪花时,都市里的人们便开始感受到饥渴,一种来自于灵魂的饥饿。他们需要这样的一场雪来润泽干枯的灵魂。于是,自整个冬天以来寂静的、荒凉的、沉默的,甚至已被遗忘的秦岭便开始热闹了起来,活泛了起来。在某一个清晨,一身西装革履,或者穿着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便开始跳跃在整个山头。望着漫山遍野的秦岭雪,无不发出啧啧称赞!他们是真的被眼前这玉树琼枝,粉妆玉砌的世界震撼了!太美了,人间还有这么美的世界,这么美的秦岭雪,莫不是误入童话的庄园?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在雪地里拍照,或者就地打几个滚,拼着命踩着一地的雪花,在山上奔跑,已让多日来积攒在心头的烦心事在这样的奔跑中消散、驱逐,原来对于生活,我们要求的真的不多,只是需要这样的一场秦岭雪来净化心灵,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当秦岭积满雪花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人陶醉到忘乎一切烦忧的地方,不只是因为秦岭博大的胸怀,不只是走进大自然的那份纵情,你只要往这山头一站,看着这些个从山底漫上来的圣洁之气,一切浮躁的灵魂便倾刻间平复。一切人之初的美好与本真再次凸现。你看,你看,对面,山那头,几个已不再年轻的男子汉,这么冷的天,竟然赤着上身,光着膀子,双手叉腰,一副威武之气,在雪地里拍照,聊发少年狂,惹得周围人不由自主地为他们鼓起了掌。真好,那是一种真正的逃出都市樊篱的放纵,一次男儿真性情的流露,一次卸下生存面具后的欢腾。有没有一条道路可以抵达永恒!有没有一种美可以循环往复?如果没有来来往往赏雪的旅人,如果没有这丽日当空,长长的冬日里,神奇的秦岭一定就是要做那个盖着银被,枕着玲珑雪的睡美人了。静静的秦岭,静静的白天和黑夜,静静的银被下的睡美人,她酣酣地睡着,微醉、微笑,千娇百媚,万般风情。问世间还有什么能抵上她的美?即就是有人打扰了她的梦境,她也是微笑着,微笑中的她,美不胜收。丽日当空,群山绵延,这一刻,簇簇的雪花更像一条流动的江河,飞悬的瀑布,沿秦岭而下,扑腾腾直往人们的眼里钻。人们知道,阳光到来时,雪花也将要离开了。人们惊叹于她离去时的妖娆,妖娆里的美,转身间的华丽。而又真要离开吗?只有雪花知道,她只是要以另一种方式而存在了,她是秦岭雪,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一切的一切终归要交给他,毫不保留。这一生,所有的盛放与凋零,只为她的伟丈夫——秦岭。这是上天赐就的姻缘,这是千年前就曾有过的约定。而世间所有的约定都是美丽的。在这样的一个开满了雪花的晌午,阳光普照,白云悠悠。神奇的秦岭雪要赴一场美丽的约定,践行一个伟大的誓言,奔赴一场生命中注定的永恒。在这刹那间,在透明如醇蜜的阳光下,她在欢呼,在飞旋,同时幻化成无数游离浮动的光点。总觉得这是一场可以放进任何一种时空里的聚合。可以放进《诗经》,可以放进《楚辞》,可以放进古典主义也同时可以放进后期印象派的笔端——在人类任何一段美丽的记载里,都应该有过这样的一个晌午,这样一场秦岭雪融入泥土的纪念。雪入泥土,秦岭动容。神奇的秦岭雪,她用饱满的爱与泪水喂养着秦岭的博大与厚重。注:图片来自网络,仅供学习与分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图文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告诉我们,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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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红梅,70后作者,本科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青年文学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协理事,金台区作协副主席。余篇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百家》《延河》《厦门文学》《陕西文学界》《橄榄绿》《教师博览》《小小说大世界》《今晚报》《西安日报》《西安晚报》《华商报》《宝鸡日报》等杂志报刊,获奖40余次。作品入选《中国散文排行榜》,出版散文集《陌上花开》《一个女干部的扶贫手记》。
岐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