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瑞爱钻研、爱学习,就连粗笨的农活,都花心思去琢磨,并且乐在其中。同样的活儿,他干起来又快又轻松。从生产队长到企业家,张洪瑞的成功可不是“撞大运”,他擅长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采访对象
贾兆和,黄骅市黄骅镇坑西村人,70岁,年10月进入信誉楼,任批发部经理,年退休。
采访组
赵夫铧吕坤宁美红
采访日期
年5月29日
采访地点
黄骅市信誉楼培训中心
采访组:听说您和张洪瑞邻村,打小就认识,他当生产队长的时候就显示出了不凡的智慧和领导力?
贾兆和:洪瑞哥大我4岁,我是坑西村、他是楼西村,紧挨着。他打小做事就跟别人不一样,爱动脑子。不说别的,单说收棒子这活儿,同样的面积同样的垄数,他就能比别人快上一倍。
我就好奇,他个头儿也不高、身量子也不壮,那到底有吗诀窍?有天我就偷偷跟在他身后瞅——别人是从一垄地的这头收到那头,洪瑞不,他从地的一头倒着往后边收,砍下来的棒子秆儿往胳肢窝底下一夹,等走到垄中间,这一胳肢窝也就夹满了,往地下一扔,再走到这垄地的另一头,倒着继续往后收,从两头到当间儿,这两边的棒子都集中在地中间儿了,正好打包收走。洪瑞就是这样的人,凡事都先琢磨,怎么干出活儿就怎么干。
采访组:听说张洪瑞搞“小包工”特别有一套,一靠政策(如何调动积极性)、二靠科学(尊重自然规律),他带领的生产队在县里年年优秀。
贾兆和:可不是嘛,到现在他们楼西二队的社员提起来还自豪呢!
大集体那会儿,生产队还是大锅饭,大伙儿干多干少一个样儿、干好干坏一个样儿,不少社员就磨洋工。
洪瑞一当上生产队长,就显示出他的管理才能,会用人、会想法儿。楼西二队劳力少、也弱,所以好多活儿他都实行包工。让合适的人干合适的活儿,既能调动积极性,效率还高、轻省。
比如割麦子。割的时候,不用管,谁都争先恐后。捆的时候,就把人分开了:一人拉要子(捆麦个子的草绳)、五人抱铺子、俩人捆个子。安排最弱的那个拉要子,匀距离一根儿一根儿往后退着放。抱铺子,身体强壮的在边儿上,弱一点儿的在中间。捆个子的是最利索的。
要子一根根拉好,抱铺子的猫腰、侧身,“欻欻欻”,往要子上一放;捆个子的早就把要子的一头攥在手里,躬身屈膝,麦子够个了,左腿一压,右手抄过要子另一头,双手交叉用力,右脚蹬地,一较劲,要子头一拧一塞,一个结实的大麦个子瞬间完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喘口气,“噌”地蹦过麦个子,顺手抄起下一根要子。抱铺子、捆个子,七八个人配合得恰到好处,一阵风似的就到头了。剩下的人在后边拾麦子。一趟过去什么活儿都完了。
洪瑞当生产队长的时候,一名社员不听安排,反而把他告到公社。公社领导语气严厉,非让他说清楚。因为那时候洪瑞天天带头受累,又觉得这事很简单,没什么可说的,就不吃话,顶了领导两句。因为这个就被撤职了,让他在公社办公室里反省,写检查。他很快写完,找了本书看。同屋其他被审查的人愁眉苦脸,坐在地上熬着。洪瑞却躺在床上睡了一宿好觉,第二天早晨在食堂吃完饭,哼着歌回家了。
采访组:我们也听说张洪瑞一直痴迷读书。干信誉楼,虽然工作千头万绪,他却拿出一半多的时间来看书学习。直到现在,年过七旬的他每天还进行大量阅读。
贾兆和:他特别爱读书看报。只要看到带字的,就走不动道儿。
有一年,洪瑞来帮我家泥房,干完活该吃午饭了,我娘端上了驴肉馅儿饺子,洪瑞却一眼瞟见了炕桌旁边的《今晚报》,一盘子饺子下肚,眼睛也没离开那张报纸。我娘见他看得这么着迷,故意拍了拍他肩膀问:“洪瑞呀,饺子好吃吗?”洪瑞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饺子吗馅儿的?”他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没尝出来!”
采访组:从进城经商开办信誉楼,张洪瑞就体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大格局,不把同行当对手而是当伙伴来对待。是这样的吗?
贾兆和:信誉楼年元旦一开业,对销售的商品就实行“五试一退”;年开出了全国第一张信誉卡,退换货措施咱听都没听过。这一下子可“坏”了,顾客年前买的新衣服,年后再拿回来退货是常有的事儿;偶尔还能遇见故意把鞋底磨了又来退货的主儿。我们沉不住气,说:“没这么做生意的”,他却说:“故意占便宜的总归是少数。更何况这种人爱显摆,他忍不住到处去跟别人说,这不正好给咱做宣传了嘛!”
后来信誉楼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口碑,那会儿黄骅有五大商场,一开门,人就涌进来了,看茶杯的看茶杯、看袜子的看袜子。有一回我就发现,有人不光看价格,还看产地看品牌,再偷偷地拿着个小本记。我就把那人叫到旁边一问,原来是别的商场派来的。
我赶紧找到洪瑞说:“咱们这儿来奸细了!”他却截了我的话:“怎么说话呢?!你回去告诉他们,别偷偷摸摸地,咱信誉楼的商品产地和价格随便看、随便抄,欢迎他来!”起初我不解,听了洪瑞的解释才明白:信誉楼合理加价、只赚自己该赚的钱,他抄了去无非是想标低价挤兑咱,咱不怕,他们再定低了就赔了,谁能老干赔本的买卖呢!洪瑞这一说,我心里就翻了个儿。再有来抄的,我就拍拍肩膀告诉他:“我们经理说了,你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抄,别记差了!”
其实,洪瑞经商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眼光,他让我们也懂得了眼睛总盯着赚钱的人未必能赚着钱。就在别人还拼商品、拼价格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把眼光放在提升服务上了。
采访组:这就是张洪瑞的过人之处,眼光更远、格局更大。
贾兆和:刚有电话的时候人们都怎么接呢,“喂?你找谁?”洪瑞要求大家用文明规范用语,“您好”“请”“稍等”“再见”等,这在黄骅也是头一个。当时黄骅商场不少,可顾客就认信誉楼。因为咱的员工实诚,把顾客当成亲朋好友来对待,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顾客觉着舒服。
采访组:赏罚分明也是张洪瑞的性格,这么多年,哪件事让您印象最深刻?
贾兆和:上世纪90年代初,流行穿皮袄。社会上有一个朋友,让信誉楼服装柜组主任帮他从辛集批发市场带回一件。这位主任起初不敢,听说是洪瑞的老朋友就答应了。可洪瑞知道后,按照规章制度,皮袄原价元,私自带货得罚元。当时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一二百元,元可不是个小数啊。熟悉这位主任家里情况的人找洪瑞来说情——他家里条件不好,要罚了这元钱,他媳妇非和他离婚不可。洪瑞没答应:“必须得罚!谁说情也不行!”
话虽这么说,但要是真因为这个人家离了婚,他也于心不忍。洪瑞就来找我父亲想法儿。我父亲是老校长,洪瑞有解不开的疙瘩也总爱找老人家念叨。听完洪瑞的讲述,父亲给出了个主意:“块钱照罚,但罚来的钱给他媳妇。”洪瑞一下子心结就开了,67度的老白干喝了半斤,晚上10点多才哼着小曲骑上“大铁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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