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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与杂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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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今晚报


  8岁那年,我家养了只霸气十足的大公鸡,我叫它“将军”。一段日子,我抱着它沿街寻觅对手,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公鸡相斗,必是殊死一搏。“将军”永远是胜者,甚至还制造过两桩“命案”。于是有街坊上门告状,我母亲是街道代表,当即承诺除害谢罪。我急了,以罢学抗争,母亲哄我不杀鸡,不料放学一进家,赫然看见桌上摆个大盘子,趴着被煮熟的“将军”,蔫头耷脑,惨不忍睹。此后许多年,鸡肉成了我的饮食“禁忌”。


  我最初听到“心灵鸡汤”之说,年已不惑。只觉得眼前一亮。鸡汤对人的健康有滋补作用,这是常识,而被喻为“心灵鸡汤”的东西,必然也有益于不同人生季节的精神需求。懵懂的青少年,无知却血热,青涩而多梦,这时候,“心灵鸡汤”的作用就出现了。一度,由于过分渲染和叫卖,它曾被知识精英嫌弃和讥讽,但无论如何,以偏概全是不可取的。


  所谓“心灵鸡汤”名目繁多,尽可各取所需,需警惕的是,其中不少含有可疑的添加剂成分,易使人目迷五色,不辨真伪。我的感受是,无关痛痒的告白,故弄玄虚的指点,大而无当的说教,眉眼再妩媚,腔调再美妙,言辞再唬人,也应与之保持距离。


  年轻时,我抄录过两大本“励志格言”,自认为指向坚定,价值永恒,却终究难逃生命成长的自新规律。何其芳先生早年曾出版散文集《画梦录》,叙写梦呓中的独自徘徊与迷离忧伤,一度使我着迷,沉醉,终于还是与之挥别,渐行渐远。我更喜欢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一句名言,年长些的中国人,对此大体耳熟能详——“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现在看来,尽管带有其岁月局限性,但这种生命过程中的自我告诫并未时过境迁,仍然值得肯定。或者说,这道“鸡汤”,由于生命追问的注入而别具亮点,与古希腊先哲苏格拉底说的“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拥有”,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奥氏之言较为直白,未能抵达更深的形而上层面。


  许多世界级文豪都是烹制“心灵鸡汤”的高手。雨果豪言,“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气场宏大,语惊四座。泰戈尔有句名诗,“天空中没有翅膀的影子,我却已经飞过”,其修辞运用无与伦比,近乎完美。但这些高论、妙语读多了,也会觉出里面的空疏和浮泛。即使是名家宏论,若缺失个体生命感觉的融入,其意义终归有限。品质上好的“鸡汤”,注重的不是罗列知识,炫耀修辞,而是提供智慧,给人带来针刺般的顿悟。体弱且早逝的帕斯卡尔认为,“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这根苇草悖论般的存在,既是这位思想家的生命自传,也是其精神镜像。


  人对于“鸡汤”成色的需求,会随着岁月风尘而发生味觉变化,思想下沉,删繁就简,滤去浮华,择取素淡,阅读需求也随之调整,由喧嚣回归日常,从虚构转为纪实。这时候,素朴的五谷“杂粥”,往往更适合精神肠胃的吸收。比如晚唐词,不应被理解为盛唐诗歌的强弩之末。韦庄写过数阕《菩萨蛮》,其中“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等句子,平淡中皆为身世之慨,“呢喃之语”。如叶嘉莹先生指出的,从韦词始,这种昔日供人欢舞的艳曲形式,转为表达个体生命感觉的文学创作。


  在明清两代,谈论人世智慧的“葵花宝典”层出不穷。被誉为“百科全书”的《红楼梦》就不说了。《警世通言》中“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同样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却更具画面感和隐喻性。《围炉夜话》中“淡中交耐久,静里寿延长”,没有大词助力,却意味隽永,暗香弥散。张潮的一册《幽梦影》,更是深得吾心,比如“春雨如恩诏,夏雨如赦书,秋雨如挽歌”,似写自然,实则描摹世间万象。这些中国式“鸡汤”与“杂粥”,非体系,非思辨,也不借助论述严密的西式逻辑推理,却自有中医点穴之效,融禅意于云淡风轻中,真可谓之大道至简,大简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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